咯吱咯吱咯吱,咯吱咯吱咯吱......
伴随着有些令人不安的声音,马车在林间的一条小路上缓缓前进着,偶尔碾到小石子时还会发出嘎嘎的响声。这条小路并不是很宽,只是能勉强通过这驾马车而已,在两侧的是浓密得一眼望不到后面的树木。两边的树随着马车的前行慢慢地向后退去。
此时已经入夜,大片大片的云遮住了月亮,使得月光只是丝丝缕缕地洒了下来。平常翠绿色的树叶在此时看起来都变成了墨绿色,透过树与树之间的缝隙向里看去,视野里几乎完全是一片漆黑,就连打了油灯的马车附近也有些昏暗。
坐在前面的马车夫看了看渐走渐慢的马儿,不由得有些心疼。这匹马跑了两天,中间休息时间则是完全不够,想来是累坏了。他犹豫了一下,挠了挠头,转过头对着后面的板车大声喊到:“前面就是你要去的村庄,只有不到五里路了。速度慢一点,没关系吧?”
坐在后面的板车上的是一位穿着黑色斗篷的客人——如果不是煤油灯照着,恐怕根本就分辨不出这里有一个人吧——斗篷的兜帽遮住了头部,看不见这个人的脸。突然听到马车夫的喊声,这位客人仿佛从沉思中被惊醒一般猛地抬起头,呆了片刻才回过神来。这个人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,只是朝着他轻轻地点了点头。
得到了旅客的同意,马车夫舒了口气,向前探出身子轻轻拍了拍马儿的背。
终于快到了......
他暗自松了一口气,不由得这么想到。
昨天凌晨,当他正在给马儿喂饲料时,突然感觉侧腹部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戳了一戳。他扭头一看,看到一个穿着有些可疑的人(就是眼下在后面坐着的那位)伸出手,向他递出了一张地图。他在各个村庄、城市间赶着马车来回穿梭,依靠搭载乘客、收取费用来获得收入。看到地图,他马上就知道这个人是要去旅行。他接过地图仔细地确认了地图上标记的目的地,然后开口向这位客人收取路费。
“稍微有点远,收你五枚银币好了。”
那位客人只是点了点头,从斗篷中取出五枚银币交到了他的手上,并没有再说什么。
“中午出发,可以吗?这样在半路上还能稍微休......”
话音未落,这位客人就将手伸进斗篷又拿了出来。摊开的手心上,放着十枚光泽稍显黯淡的银币。相对于这趟旅途本应该收取的路费来说,十五枚银币可是太多了。
“呃......你的意思是,现在就要出发吗?”
客人又点了点头。
......
之后的路上同样是无话可说。无论是吃饭的时间、睡觉的时间、甚至是必要的给马儿留的休整时间,这个客人都想挤出来用来赶路,仿佛有什么紧急的不得了的事情一样。然而当他不经意间问起时,得到的回答却只是一个轻轻的摇头,不知道是指客人不想说,还是指实际上并没有什么紧急的事。
无论如何,眼下他的马和他都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。
他收住念头,抬头张望了一下,看到远处隐隐约约有亮光。那就是目的地了。
“快到了快到了!”
他大声喊。身后并没有传来回复,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......嗯?
“嗷嗷......嗷嗷!”
从马车的右侧传来了回答声......不对!什么回答声啊,这难道不是狼吗!
他慌忙扭头向右看,猛然间发现贴近马车的地方就有一只狼正在紧跟着马车小跑,黑暗中一双绿幽幽的眼睛十分显眼,正死死的盯着他。他吓得说不出话来,想要催促马加快速度,又想起马已经疲惫不堪,恐怕没办法再快了。
该死!
没办法,逃恐怕是逃不掉了。他咬咬牙,抽出了绑在腰间的匕首。他曾经两次遇到野兽袭击,都是靠着这把匕首才得以脱身。他握紧匕首在心里默默祈祷这次也能大难不死,一边大喊:“别乱动!有狼!”,一边将匕首护在身前,使劲甩动马缰。狼不敢去攻击奔跑中的马,于是便猛地一跳,扑到了他的身上。狼很重,他拼了命推也没法把它推下去。
“嗷——!”
“呜......混蛋!”
狼使劲把头往他的颈部挤,一股刺鼻的腥臭味霎时间扑面而来,恐惧感油然而生,令人情不自禁的去想这种味道的由来。他不禁感到有些头晕,他急忙摇摇头,继续奋力与狼争斗。
“嗷嗷嗷嗷!”
“......去你的!”
他强忍住从胃部涌上来的不适感,将左手中握着的刀猛地竖着塞进大大张开、正要狠狠咬下的狼嘴里。听说你要咬我?好啊,来啊!
“嗷呜——”
这招马上就见效了,狼的嘴里猛地吃痛,不得不松开嘴巴。然而它刚一松嘴,马车夫左手又使劲往狼的喉咙里捅了一下。感受到狼无暇应对,他将左膝盖往上狠狠地一顶、奋力向右一滚,狼立刻就被找到可乘之机的马车夫给推了下去。
扑、扑、扑......
肉体与地面撞击的声音不断响起,狼摔下马车,消失在了黑暗中。听到低沉的响声渐渐变弱、渐渐远去,躺在马车前座、惊魂未定的青年才慢慢地抬起仍旧颤抖着的右手,抹了一把溅到身上、脸上的鲜血。是铁锈的甜腥味......但是,比腥臭味要好闻的多了。
“结束了......”
前面就是城镇。不会再出任何岔子了。
他看了一眼手中握着的匕首,笑了一下——笑声中也有一丝丝颤抖——“你又救了我一次呢。”
“那么......你还好吧......嗯?!”
他回过头,打算查看一下乘客有没有受伤。在他回头之前的问话当然只是随口一问了,他本来也没指望着能有什么像样的回答——后面的人对于问话无动于衷没有反应也姑且是正常现象——然而当他仔细看去的时候,他才发现,后面的板车上已经什么都没有了!
“糟了,到底是什么时候......”
在和狼开始搏斗之前他还特意注意过后面的情况,虽然不清楚马车后面的黑暗中有什么,但是马车后面至少还是有那位乘客的。也就是说,他的乘客离开这辆车(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)的时间点几乎就是刚刚!
“现在如果回去找,应该还来得及......”
马车行进的速度本来就已经很慢了,现在往回走的话应该很快就可以发现的。他把刀收回腰间,跳下马车,拍了拍马,示意它就在此地不要走动。
在这里自己跑掉的话,万一那个古怪的人真的就这样遇到狼群死了,那自己这辈子也肯定活不安宁了......!
他取下煤油灯,一路往回飞奔,丝毫不顾灯油洒的到处都是。
听不到呼救声......是没有遇到危险吗?还是遇到了危险而不敢喊出来呢......他暗自想,如果是那个不肯说话的人的话,可能确实无论怎样都不会呼救......不对,我在胡乱想些什么!万一是已经出事了怎么办,我得赶紧过去!
“喂——!听——听得到吗——!你在——你在哪——!”
他一边跑一边大喊。气息乱的不成样子,喘得上气不接下气。
“喂——啊!”
没有看清楚脚下,一下子狠狠地摔了一跤。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,可以感觉到脸和左手在地上狠狠地摩擦。啊......疼死了!不过,好在并不是坡道......他暗自想。他(是男的吗?多半是吧)到底去哪里了!
感觉还不是很疼。得趁现在赶紧跑,一会儿可能就会疼的跑不动了。煤油灯在摔了一跤之后,也几乎没有灯油残余了。
“怎么还没看到人......我太难了......”
身上火辣辣的疼。脸上不知道是什么情况,但是可以看到手上已经摔得惨不忍睹了,虽然伤口大概不会很严重,但是看上去也确实是血肉模糊的样子了。
嘴里也有一股甜腥味,可能是嘴里出血了......
不对!这甜腥味都能用鼻子闻得到了,嘴里出血个鬼啊!他警觉了起来,直觉告诉他那个人肯定就在附近!
味道最浓的地方在树林里。他用左手手背小心翼翼的拨开树枝,右手抽出匕首反手握住,一点一点的向前挪动。
“嘿......你在这里吗?”
他压着嗓子低声喊。没有回答。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傻,居然还在期待得到那位乘客的回应......他不禁在心里腹诽自己。还是赶紧找吧。早点找到人,早点赶回村庄休息。
“等等......前面......有光?”
走了没多久,他发现前面有一丝异样。这个时候树林间不该有光先暂且不提,前面的树叶间透出来的光居然是红色的,是一种仿佛担心看到的人不知道这光有问题的、介于鲜红和暗红之间的、令人一看就知道是血色的光!
“好美......”
血色的光从树叶间滴滴点点的穿出来,他看的有些失神,情不自禁的向着光走去,刹那间就连恐惧也忘记了——但这怎么可能是正常光源呢!
不管不顾的继续向前迈步。拨开树叶,前进;再拨开树叶,再前进——
然后,他张大了嘴,死死地站在原地,再也走不动一步。
他看呆了。
那是一幅他一生都永远不会忘记的画面。
太美了,实在是太美了。
穿过那最后一层树叶,呈现在眼前的是林中的一片空旷草地。夜风吹过空地,带来了浓烈的甜腥味。就在草地边缘,恐怕就是少女之前所穿的那件黑色斗篷被随意地丢在地上;而在充斥着甜腥味的林中草地的中央,是数匹倒下的狼形成的半人高的尸堆,在尸堆上插着一把黑色的直刀,狼尸的头骨被全数剖出;斗篷的主人——身着黑色纱裙的黑发少女,正跪在狼尸的身边,手里捧着一颗不带一丝肉、还染着粉红色的狼的头骨。少女漆黑的双瞳紧盯着透出红光的头骨眼窝。她缓缓地俯下身子,亲吻手中的头骨。鲜血染红了狼尸和少女的双手、面颊,就连少女黑色的纱裙都被鲜血浸透,显出一丝暗红。尸堆上的数颗头骨中透出的红光洒在整片草地上,就连少女和狼尸周围未被血染红的地方也悉数染上了血红。
“跟随我吧......”
少女如是对头骨低语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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